作者: 佚名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08-20 02:56:22
状态: 完结
字数: 2.86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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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十八岁那年,爹以三千块的价格把我卖给村中无赖。我哭着求我爹带我走,被他一手挥开:“你个赔钱货,好好认清你的命,有人肯娶你是你的福气!”一旁的无赖看着我,口水都要流下来。我拼死逃走。二十年后,他们恬不知耻地凑到我面前,要求我给钱给房。我一一照做。我要把他们这些畜生养得白白胖胖的,再让他们引颈受戮。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
第五章2025-08-20 02:56:22
【原文摘录】
二十年后,他们恬不知耻地凑到我面前,要求我给钱给房。
我一一照做。
我要把他们这些畜生养得白白胖胖的,再让他们引颈受戮。
1
我和我娘是村里公认的命硬。
我刚出生,奶奶把我剥得赤身裸体,放到河里。
我娘下面淌着血,硬把我捞上来。我俩九死一生,侥幸活了下来。
她也因此伤了身子,很多年都没能再怀上。
家里没给我准备一个名字,我被叫了三年“丫头”,是娘难得硬气一回,挨了我爹两巴掌,请人给我取了个名字,从那之后我就叫作“室溱”,寓意子孙众多。
这人要用我的名字,求来我爹娘的儿子。
奶奶很满意。
邻家的婶子常常感叹:“你家老孙人真是好,换别人,早在外头找小的生儿子了。你现在抓紧的是养好身子,赶紧给老孙家延续香火。现在你婆婆不给你好脸色,等有了孙子,你日子还能不好过?”
我奶奶对这话很满意,也附和:“我早年当媳妇的时候,生了三个女娃娃都没活下来,我婆婆怎么刁难我的?现在她们两张嘴白吃着我老孙家的粮食,我还每月给室溱吃一颗鸡蛋,也就是女娃娃娇气,整天拉这个脸。”
我没感觉她对我和我娘多好。
家里的田是我娘耕的,饭是我娘做的,被褥是我娘的缝的,她舒舒服服坐在炕上,头顶那片屋顶也是我娘补好的。
她受尽了她婆婆的苦,所以一定要别人也尝尝这种滋味才快活。
为了让我能读书,我娘使劲浑身解数。
她不想让我碰灶台,不想让我喂鸡洗菜,她怕我一旦碰了,就像她一样,一辈子只能困在这些事情中间。
可她不知道怎么办。
她只能去求奶奶,去求我爹。她跪在院子里,带着我给他俩磕头,磕到汗和着血把两条眉毛都浸透了,终于得来我爹的隆恩。
从那之后,我娘的更辛苦地劳作,叫我专心读书。
做完了功课,她才准我帮她煮饭烧柴收鸡蛋。
夜里,她抱着我坐在村口的大树下面,我靠着她饱满的胸脯,蝉鸣夹着泥土和稻草的气味一刻不停地向我涌动,村子前面的河里一上一下地响着蛙叫。
我一度以为,日子能这样好好地过下去。
八岁是我人生的一道分水岭。
那年我弟弟出生了。
我娘怀孕的消息把奶奶和爹都惊醒了,好像他们一夜之间意识到我娘是个活人,也需要关心照顾。
我娘骨架大,可惜常年劳作,又总被婆婆克扣吃食,只有三三两两的精肉贴在骨架上面,被昏黄的皮肤一罩,像顶马上燃尽的灯。
如今这盏灯里添了新灯芯,一下子迸发出耀眼的光彩来。
—— 引自章节:第一章
产婆的手一动一动,干瘪的嘴含着鼓气的话语,一字一字吐到我娘身上。
奶奶和爹的眼睛那么亮,屋里闪着四个太阳,隔了一扇门,炙烤着我娘的腹部。
雨一下子泼洒下来,夹着风,回旋着,嘶吼着,闭塞了每个人的眼睛耳朵,把我娘从我的世界隔开。
雨下了一夜,破晓时,乌云散去,产婆喜气洋洋地抱着婴儿出来。拨开被子,给我爹欣赏我弟弟。
奶奶捏着那二两肉,面红耳赤,如痴如醉。
我进里屋去看我娘,出气多进气少,腹部松垮,满是血污,是一滩铺在床上的烂肉。
可她那么安详,那么平静,那么快乐。
弟弟出生后,我爹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爹的三个姐姐没能撑过满月,只有他贪婪地吸食奶水,把奶奶吸得只剩下干瘪的一小条,健康地长大了。
我爷特地请村长取名,他出生前就选好一个吉利的“耀宗”。
从前他爹在时,父子俩做君臣,他帮着他爹下地做农活,他爹赏他老酒吃;他爹死后,他和他妈、他老婆做主仆,家里有人撑着,他尝够了老酒,觉得不尽兴,无师自通学会赌钱,输多赢少,十场里输九场,赢的钱给家里加星星点点的荤菜,还要我娘感谢他。
他什么都要,要家主的威风,要酒桌上的气派,要赌桌上的一掷千金。可他不要沾惹田间地头的腥气,不要打点家长里短的琐事,不要照顾他的女儿。
此前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只是羡慕他每天能吃一个鸡蛋,偶尔害怕他醉醺醺地回家,对娘拳打脚踢。
自从有了弟弟,我对他从可有可无的空气,变成了随手可以拿捏的物件。
他开始念叨:“丫头八岁了啊,再过几年就能嫁人了,嘿嘿,嘿嘿。”
晚上他吃醉了酒,拳头也不再招呼娘,因为弟弟要吃奶,理所应当地,我成了他的沙包。
娘当然要和他拼命,她丰满的躯体牢牢地拢住我,稻穗的清香扑我满怀。
可弟弟夜里要吃奶,要撒尿,他的哭喊进了母亲的耳朵,她被勾了魂,踉踉跄跄地凑过去照顾他。
爹拦在我和娘中间,我再也够不着她。
我曾经想过,如果没了我爹,生活也许会变得轻松很多。
我趁他喝醉昏睡,把手掐在他颈上,可我吃不饱饭,手是两根冬天受潮的枯柴,他强壮的呼噜声把我仅存的一点勇气震得粉碎。
他感觉呼吸不顺畅,睁眼看见我,迷迷糊糊扇了一巴掌,接着翻身睡去。
我的头磕在床沿,一股疼痛从头顶窜到心头,我眼前一黑,坐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踉踉跄跄地跑去河边浇水。
—— 引自章节:第二章
村里难得两个读过书的年轻人,读过高中后,一个回村任教,一个在外张罗着做生意,年节的时候被按着定了亲、圆了房,有了傻姐。
我见过傻姐的娘,眉目里残存着生意场上拼杀的意气,显得分外精干,相貌又很出挑,只是笑起来,门牙缺了半边。那是当年她要逃出村时,被家里人砸掉的。
她把傻姐教得很好。虽然懵懵懂懂像个小孩子,但不会吵闹,如果她娘忙得顾不上她,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村口树下,冲着每个路过的人傻笑。
她的倒影映在河里,河面把她的上半身裁出来,河里河外有两个傻姐冲我笑。
她的目光温温柔柔,似乎在她眼里,任何人并没有不同。我被她看得恼火,掬起一碰水向她泼去。
她的目光染了水,安宁从眼里滴下来。
我彼时尚不知道胸中腾升的情绪叫做羞赧,狼狈地跑开。
“室溱,来,看弟弟。”娘依扶在弟弟旁边,捏着他的被角,冲我招手。
一条新被子遮在他腹部,他的器官耀武扬威地袒露在空气里。我看他总觉得不舒服,他的头那么大,腹部那么鼓,看不见眼睛看不清嘴,怪异得让人发憷。
娘轻轻地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嘴里轻轻哼着哄睡的歌谣。
我瞅着这幅画面,脑子一热:“娘,我想吃鸡蛋。”
娘回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诧异,哄我道:“娘要下奶呢,等弟弟能吃饭了,娘给你煮两个好不好?”
我答应得很好。
第二天我去收蛋,偷偷摸了一个揣在怀里。
上学路上,我仔细地捏着那枚鸡蛋,盯着上面一个个微小的气孔,莫名的胸闷。
我把鸡蛋敲开一个小口,撕掉薄薄的一层膜,把蛋液整个倒进嘴里,腥得我差点呕出来,粘稠的蛋液缓缓漏进嗓子,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眼里的泪喷涌而出。
我转头,看到傻姐望着我笑,狼狈地把蛋壳藏在身后,快步走开。
放学回家的时候,傻姐正站去我家的路上,手背在身后,满眼都是盈盈的笑意。
我绕过她往前走,被她拉住,手里被塞了东西。她的手软软嫩嫩,一点茧子也没有,手心出了汗,朝潮的。
我摊开手——那是一枚鸡蛋。
我只能做出一个反应,飞快地播了蛋壳,直接把鸡蛋塞进嘴里。
满满一个鸡蛋塞住我的口腔,让我几乎窒息,没剥干净的蛋壳被咀嚼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我捂紧嘴巴,唯恐漏出一丝一毫。
鸡蛋的味道太香甜了,像我娘怀里的稻草味。
她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背。
—— 引自章节:第三章
她总是在村口等我,冬天的时候,把鸡蛋揣在衣服里,取出来的时候,漏出一丝贴身的热气。
每每看见我身上脸上的淤青,她就用手轻轻拢住那块地方,“啊啊啊”地叫。
我喜欢住在她家,她爹娘都是很温柔的人。我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待,怕他们厌烦。
我教过傻姐识字,她学得慢,三五天才能认识一个,还咿咿呀呀得念不清楚。
但她绝对比我弟弟聪明得多,他几年还不能自己走呢。
村口的河就那么缓缓地流。
在我考上县里初中的那天,傻妞的娘又一次怀孕了。
在所有孩子里,考上县里初中的并不多,爹面上很有光,高兴得都不再打我了。
奶奶破例买了一只鸡,让娘煲出慢慢一锅汤来,撇开油沫儿给我喝汤,扯下两个鸡腿,给弟弟和爹。
我想起娘很久之前答应给我的鸡蛋,不由得望向她。
她正哄着弟弟吃鸡腿,弟弟不吃,挣扎中饱满多汁的一块肉掉在地上,她哄好了弟弟,过来恭喜我:“室溱也多吃肉,多吃肉,好好读书,才能有出息。”
说罢夹了一块翅膀给我,被奶奶拦下,换成了鸡脖。
那顿饭吃完后,我盯着桌下的鸡肉,捡起来喂给了弟弟。
他吃得很香。
村里和县城隔了很远的路,在没铺柏油路的年代,即使坐汽车也要两三小时,何况中间有一片树林,路途逼仄,越发难走。
傻姐的爹帮我问了村里小卖部的老板,让他进货的时候带我走。
出发那天,送我的人不多。一个最乐意待在村口的傻姐,一个抱着弟弟的娘。
一个懵懂无知,一个满面泪痕。
我知道,我的学杂费是娘求了很久才求到的。她摸过我的脸,厚实的茧子划过,留下浅浅的红痕。
货车摇摆着,摇摆着,村子一晃一晃地远离我,娘和傻姐缩成我眼里的一个点。
突然,我看到傻姐跑过来。
“回去,回去!”我着急地喊。
她的奔跑追不上我,遥遥地被落在原地。
只有她隐隐的哭泣,顺着河流过来。
我的日子好过很多。
因为路途艰难,我平时都不会回村,再没有人对我拳打脚踢。生活很快被简化成寝室、食堂、教室的三点一线。小卖部老板每个月会送来生活费,微薄的一点点。
我习惯一次性买很多的榨菜,存在寝室里,每顿饭只需要再买两个馒头就好。舍友有时候会分给我水果零食,我不敢要。我连一点回礼的东西都没有。
—— 引自章节: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