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湖月酿微醺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12-25 01:54:45
状态: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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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1举折之刑·雨夜诡图秋雨把汴京浇成了一幅晕开的墨画。亥时三刻,大相国寺藏经阁的檐角在灯笼昏光里滴着水,那水声极密,像无数细小的槌子在敲打夜的脊骨。沈墨站在脚手架下,手里油纸伞的边缘已承不住重量,哗地泻下一帘水幕。他盯着阁楼二层那扇
【目录】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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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025-12-25 01:54:45
【原文摘录】
亥时三刻,大相国寺藏经阁的檐角在灯笼昏光里滴着水,那水声极密,像无数细小的槌子在敲打夜的脊骨。沈墨站在脚手架下,手里油纸伞的边缘已承不住重量,哗地泻下一帘水幕。他盯着阁楼二层那扇透出微弱光亮的菱花窗,雨水顺着他官袍的下摆往靴子里渗。
“沈博士,这边。”一个皂衣衙役提着灯笼,木板在他脚下发出危险的吱呀声。
沈墨收起伞,顺着临时搭起的木梯往上爬。雨水让一切变得湿滑,他抓住栏杆的手指关节发白。作为将作监最年轻的算学博士,他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命案现场。但主管营造的崔工正死了,死在今夜,死在这座正在修缮的皇家藏书阁里,而死状据说……极为古怪。
梯子尽头,阁楼内景象撞进眼帘。
沈墨呼吸一滞。
崔工正的身体被数根麻绳以一种精密的几何方式悬绑在梁架之间。老人头颈后仰,腰背反弓,双腿微曲,整个躯体被固定成一个流畅的、带有微妙折角的曲线。那姿态并非随意,沈墨一眼就认出——那是屋顶的“举折”之形。
《营造法式·大木作制度》有载:“举折之制,先以尺为丈,以寸为尺……每架折一寸。”眼前这具人体,竟被生生折成了标准的“五分举”之形。
“看够了吗?”
粗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皇城司指挥使赵不弃从一根柱子后踱出,他四十上下,面皮黝黑如铁,眼神像两把淬过火的凿子,正上下打量着沈墨。
“下官沈墨,奉将作监丞之命前来……”沈墨躬身。
“知道。”赵不弃打断他,走到尸体旁,“崔工正,你们将作监的老人。戌时三刻,守夜僧人听见阁楼有异响,上来就看见这个。你怎么看?”
沈墨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尸体扭曲的脊柱移开,开始观察现场。脚手架还未完全拆除,几处梁架露着新刨的木茬,空气里是生木和旧纸混合的霉味。地面散落着几样工具:一把曲尺、一柄手斧、几枚铁钉。还有……几张散落的纸。
“赵指挥,能否让灯笼近些?”沈墨蹲下身。
灯光挪近。那是几张设计草图,被雨水从窗外打进来浸湿了大半,墨迹晕开,但还能辨认出是藏经阁局部的梁架图。沈墨用袖口垫着,小心拈起最完整的一张,眉头渐渐拧紧。
图上的标注……不对。
“这是错的。”他喃喃道。
“什么错了?”
“这举折的‘分’数。”沈墨指着图上标注的尺寸,“按《法式》,此等三间小阁,每架当折一寸二分。但这里写的……”他迅速心算,“若按此数施工,屋顶坡度将陡增两成,不仅费料,冬日积雪更易压垮梁架。”
赵不弃眯起眼:“所以?一个老匠官画错了图?”
—— 引自章节:第一章
钱料案突然像被踩了尾巴般尖叫起来:“不关我事!是崔工正!是他坚持要用便宜的南松木做梁,说是省下的料钱够、够……”
“够什么?”赵不弃一脚踩在他手上。
“够……够给宫里某位大珰的孝敬……”钱料案涕泪横流,“火、火也不是我们放的!是欧阳连!那个疯子!他发现自己设计的榫卯被我们偷改后,当晚就、就……”
“就怎样?”
“就提着油罐闯进工地……”钱料案浑身哆嗦,“但我们拦住了!真的拦住了!火是后来自己烧起来的,天干物燥……”
沈墨盯着手中被篡改的刻版。凿痕边缘整齐,下刀角度稳定,是极熟稔的匠人手笔。凶手在完成一场仪式:用错误的《法式》,审判当年篡改设计的人。
崔红袖忽然说:“你们听。”
远处传来打更声——寅时正刻。
更声落定的刹那,窑场东侧一堆散料后,传来“咚”一声闷响,像有什么重物倒地。赵不弃提刀冲过去,很快折返,手里拎着一块木牌。
牌上刻着精美的悬鱼纹样——鱼尾高翘,鳞片细密,但鱼眼处被凿穿了一个空洞。牌背刻着两行小字:
已折举,已压拱。
下一式:水囿于室。
“水囿于室……”沈墨沉吟,“《法式》卷十三·瓦作制度,有‘营造泄水之制’。凶手下一个目标,在一个有复杂排水建筑的地方。”
“工部档案库。”赵不弃斩钉截铁,“全汴京只有那里的屋顶排水用了‘重檐天沟连暗渠’的制法。而且——”他看向面如死灰的钱料案,“管档案的吴博士,当年是丽景别苑的工程记录官。”
钱料案疯狂点头:“是他!都是他记录的!欧阳连那些‘狂悖之言’,都是他整理成卷宗递上去的!”
沈墨摩挲着木牌上那个空洞的鱼眼。悬鱼,本是建筑山面博风板交汇处的装饰,寓意“避火”。但凿穿了眼的鱼,还能避什么?
“欧阳连……”他轻声念这个名字,“若真是他回来复仇,为什么等了十六年?”
崔红袖从怀里取出那半页《木经》残篇,在火光下展开。焦黄的纸边,有几行此前未曾注意的蝇头小注:
“活榫制法,须循木理,不可强逆。然今法式通行,强求一律,犹削足适履。吾恐三十年后,天下无匠,唯有工奴耳。”
落款日期:元祐六年。
正是丽景别苑起火的那一年。
窑场外的天色,透出一点蟹壳青。雨彻底停了,但汴京上空,更浓的云正在聚集。
—— 引自章节: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