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吕小乐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12-24 13:16:32
状态: 完结
字数: 9.32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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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山海之畔,少年吕小乐胸藏一枚会鸣响的古剑吊坠,本以为是奶奶留下的念想。直到秦皇残魂显现,他才知自己是吕洞宾后人,而烟台千年安宁之下,七宗心魔因封印松动而苏醒。为守家园,他与同伴踏上寻回八仙法器之路,于贪、嗔、痴、妒的迷雾中,照见本心,执剑而鸣。
【目录】
第1章
第2章
第3章
第4章
第5章
第6章
第7章
第8章
第9章
...
第10章2025-12-24 13:16:32
【原文摘录】
那咸味是海给的——黄海与渤海在此厮磨纠缠,潮汐推着潮汐,浪头叠着浪头,将海底深谷的叹息、远古鱼龙的残骸、沉船朽木的幽怨,都碾成齑粉,再抛上岸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腌制着这七百里的海岸线。咸里又透着腥,是海藻腐烂的腥,是渔网晾晒的腥,是码头鱼市剖开银鲳、黄鱼、梭子蟹时,那股子新鲜又暴烈的生命腥气。
这味道钻进老城的每一道砖缝,浸润每一片屋瓦。夏日暴雨过后,青石板路反着天光,缝隙里沁出的不是雨水,是咸的;冬日北风刮过,檐下冰棱子剔透,舔一口,也是咸的。住在城里的人,从胎里便泡在这咸腥中,骨血都腌入了味,离海三月便要心慌,梦里都是潮声。
芝罘湾就在这咸腥的中心处潮起潮落。湾口向南,怀抱一泓碧水,远处崆峒岛如屏风斜列,挡住外海的风浪。地名起得古意——“芝”为灵芝,“罘”字却是一张捕天的大网。地方志里白纸黑字写着:始皇二十八年,东巡至此,见海上有神山浮现,形如灵芝,又有奇禽百鸟翔集朝拜,若臣子觐见。龙颜大悦,遂赐名“芝罘”,勒石纪功。
可那些在老槐树下乘凉的老辈人讲古时,眼角皱纹里总藏着另一层意思。他们嘬着旱烟袋,眯眼望着海天交界处,声音压得低低的:“那‘罘’字,三面网,一面开口——开口朝哪儿?朝天上哩。捕的是什么?真当是鸟么?”烟锅子明灭间,话头便拐了弯,“咱爷爷的爷爷说过,早年间的渔船夜里出海,见过网里头兜住过发光的物事,不是鱼,不是鸟,飘飘忽忽的,像人影儿……”
话到这里便停了,听故事的半大孩子脊背发凉,却又忍不住把耳朵凑得更近些。海风适时地呜咽起来,穿过巷弄,像谁在哭,又像谁在笑。
吕小乐便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
二、巷弄深处的种子
吕家住在芝罘老城最深的巷弄里。那巷子窄得只容两人错身,青石板路被百年人脚磨得中间凹陷,两侧生着暗绿的苔。雨季时,雨水从两侧屋瓦汇聚到巷心,哗哗地流,孩子们便折纸船放下,看它晃晃悠悠漂出巷口,汇入更大的水流,最终奔向海湾——仿佛这巷子就是烟台的一条毛细血管,终究要汇入大海那颗心脏。
—— 引自章节:第1章
这路不似新修的柏油大道那般笔直坦荡,而是沿着海岸线蜿蜒蛇行,时而上坡,时而下坡,像条褪了皮的巨蟒伏在山海之间。路面是青灰色的老石板,缝隙里挤满墨绿的苔藓,雨季时滑得能照出人影。道旁植着两排老槐,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栽下的,树干虬结如龙,枝叶在半空交握,将天光筛成细碎的金币,洒在行人的肩头。
吕小乐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路小瑶侧身坐在后座。晨风从海上来,卷着渔市散场后的咸腥,掠过槐树林,叶子沙沙作响,像成千上万的人在低声念叨着老话——关于海,关于仙,关于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法。
保温桶搁在车筐里,鸡汤还温着。路小瑶一手扶着车座,另一手无意识地攥着腕上的清心佩。玉佩贴着皮肤,透出一丝沁人的凉意,那凉意不刺骨,反倒像夏日井水镇过的西瓜,清清爽爽的,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稳了下来。
“荷老师说,”她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醉仙洞在蓬莱阁西侧山坳,得穿过一片百年老松林才能寻见洞口。洞口有缠心藤封门,非吕氏血脉不得入。”顿了顿,她看向少年汗湿的后背,“三重禁制,幻室、照心壁、守洞石像,你真要一个人闯?”
吕小乐正蹬上一个陡坡,小腿肌肉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下亮晶晶的。他喘了口气,声音却稳:“荷老师说了,缠心藤认的是仙裔血脉里的纯阳气,你去了也是白搭,反被藤上幻香所迷。放心——”他回头,冲她咧嘴一笑,那笑容在海风里显得有些单薄,却努力撑着,“嬴政前辈传的《山海清心诀》,我昨夜背到子时,滚瓜烂熟。”
话虽如此,少年攥着车把的手心,还是沁出了湿黏的汗。胸前的青萍仿制品安安静静地贴着肌肤,可自打离开芝罘湾,越是靠近蓬莱地界,这吊坠便越是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不是烫,是温,像揣着一块被体温捂暖的玉。那暖意顺着血脉游走,时不时在他心口轻轻一叩,像是在提醒:有些担子,生来就压在肩上;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路小瑶不再说话。她只是将清心佩握得更紧了些,目光投向道旁的槐树林深处。树影幢幢,偶尔有鸟雀惊起,扑棱棱的翅声没入更深的寂静。这七十里路,她忽然觉得,比想象中更长,也更沉。
二、松林深处的古老藤蔓
晌午时分,两人抵达蓬莱古城。
—— 引自章节:第2章
这话是路小瑶站在渡轮甲板上,望着舷窗外翻滚的海面时,脑子里忽然蹦出来的。她觉得这比喻俗气,却又贴切得让人心惊。往日里黄海秋季的海,虽也风急浪高,但那浪头是推推搡搡的,带着某种温吞的、循环的韵律,像老辈人摇着蒲扇讲古,一波未平一波起,总归有个章法。
可眼前这海,不对。
浪头像攥紧了的拳头,骨节嶙峋,青筋暴起,一拳拳结结实实砸在船舷外的礁石上。炸开的不是雪白的浪花,而是裹着铁锈般暗红色的泡沫,黏稠,腥臊。那腥气里还掺着股说不出的躁意,吸进肺里,像喝了隔夜的烈酒,烧得心口发慌,无名火起。
渡轮“长渔七号”突突地喘着粗气,在这样诡谲的海面上颠簸前行。船身老旧,铁皮接缝处渗着褐色的锈水,随着摇晃滴落在甲板上,嗒,嗒,像谁在敲着丧钟。乘客不多,大多是本岛的渔民,蹲在舱门口闷头抽烟,烟雾混着海腥,凝成浑浊的一团。没人说话,眼神都是直的,盯着脚下某处虚空,嘴角抿得死紧。
吕小乐攥着栏杆,指节发白。胸前的青萍仿制品隔着衣物微微发烫,那热度不似在蓬莱时的温润呼应,而是带着警示意味的灼热,一下下,像心跳,又像警钟。他侧头看路小瑶,姑娘脸色有些发白,一手扶着舱壁,另一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清心佩。
玉佩在发烫。
不是温吞的暖,是针扎似的、尖锐的灼痛。路小瑶咬着下唇,额角渗出细汗。这痛感来得突兀,仿佛玉佩在拼命向她示警:此地大凶,非寻常险地。
渡轮缓缓靠向码头。那码头也透着异样——青石板铺就的岸线被暗红色的海水反复舔舐,石缝里积着同样暗红的、黏腻的泡沫,像伤口结了痂又反复撕裂渗出的脓血。空气里除了海腥,还多了股铁锈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跳板放下,哐当一声闷响。
吕小乐刚要抬脚下船,码头边忽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两个渔民,一个精瘦如铁锚,一个壮实如礁石,正死死揪着对方的衣领,脸红脖子粗地对骂,唾沫星子在阴沉的天光下飞溅。
“孙老四!你他娘的渔网再过界一寸,老子把你连人带网沉海里喂王八!”精瘦的汉子眼珠子瞪得滚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胳膊上锚链状的刺青随着肌肉贲张,仿佛活了过来。
“赵家的狗!这海是你家开的?潮水往哪走,网就往哪漂,老子还说是你的网过界呢!”壮实汉子毫不示弱,另一只手已摸向了腰间别着的、磨得锃亮的剖鱼刀。
周围聚了七八个看热闹的,却无人劝架,反倒个个眼神凶狠,拳头攥紧,仿佛随时会加入战团。空气里的火药味浓得一点就炸。
—— 引自章节:第3章
吕小乐和路小瑶回到芝罘的第三日,秋意又深了一层。清晨推开窗,空气中已有了初冬的凛冽前兆,混着老城里燃煤的烟火气,有种独特的、属于北方海滨深秋的味道。
烟大南门外,那家他们常去的“老船长”烧烤摊,午后的生意总是清淡。老板是个独臂的老渔民,姓于,年轻时出海遇风暴丢了条胳膊,上岸后支了这摊子。炭火总是烧得恰到好处,鱿鱼须烤得外焦里嫩,撒上一把孜然辣椒面,香气能飘出半条街。
吕小乐正咬着一串鱿鱼须,油脂沾在嘴角。路小瑶小口啜着一碗海蛎子豆腐汤,热气氤氲了她眼镜片。阳光透过梧桐树稀疏的叶子,洒在油腻的小方桌上,光影斑驳。
一个穿蓝布褂、梳着两条细辫子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怯生生地走到桌边,也不说话,只将一个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就跑,像只受惊的小雀儿,消失在巷子拐角。
信封很旧,边角磨损,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以毛笔写了三个清秀的小楷:吕小乐启。
吕小乐擦擦手,拿起信封。触手微沉,里面似乎不止是信纸。他小心拆开,抽出的是一张陈年的宣纸,纸质绵韧,泛着淡淡的牙黄色。展开来,墨迹并非纯黑,在秋阳下细看,里面竟掺了极细的金粉,随着光线流转,泛着细碎而温润的光。
字是荷桃的笔迹,清瘦疏朗,却力透纸背:
“小乐、小瑶吾友见字如晤。
长岛之事已闻,芭蕉扇定风涛,善。
今有一事急,需你二人速往毓璜顶静心庵。
何仙姑所遗并蒂莲,藏于庵中古井之底。此花非镇非收,只做一‘照’字——照见色相本空,照见妄念无根,照见人心深处对虚妄美好的执迷。
附身者沈墨,城南‘墨痕画馆’主人,擅画仕女美人,芝罘有名。其人画技本自天成,然三月前作《百美图》一卷,观者无不神魂颠倒,富商掷千金求购而不得。后此图于画馆神秘失窃,沈墨自此心性大变,笔下女子尽染妖异媚态,能勾魂摄魄。近者,画馆方圆百步,男子过之生淫邪绮念,女子过之生嫉恨妒心,已乱数户人家安宁。
取莲之前,需先‘照’过此心魔。持莲者若自身妄念不净,反为莲花所噬。
详情,可至静心庵寻我。
荷桃 手书”
信纸末尾,附了一小片干枯的莲瓣,洁白如雪,触之即碎,却仍有一丝极淡的、清冽的莲香。
路小瑶凑过来看完,捏着信纸一角,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画美人……也能成魔?”
吕小乐还没来得及回答,识海中,嬴政那沉凝中带着几分苍凉的声音已然响起:
—— 引自章节:第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