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佚名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12-24 11:5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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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爸爸是工地包工头，带我们视察那天，弟弟非要抢我的安全帽当球踢。我不给，他哭着跑进了正在施工的浇筑区。我追上去，没跑两步，贫血晕了过去。等工人发现弟弟时，他已经被凝固在水泥柱子里，只露出一只求救的手。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
第四章2025-12-24 11:55:33
【原文摘录】
他的尸体被撬出来时，口鼻全是灰白色的泥浆，眼珠突出。
是被活活憋死的。
妈妈哭得撕心裂肺，恶狠狠盯着我。
“都怪你没把安全帽给他！是你害死了家里唯一的男丁！”
爸爸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亲手拌了一桶新的水泥。
然后把我扔进了一个空的模具桶里。
“你弟弟怎么被憋死的，你就怎么死。”
冰冷的水泥浆从头顶浇下来，瞬间封住了我的口鼻。
黑暗中，我感觉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对不起爸爸妈妈，下辈子我一定让着弟弟。
......
水泥钻进我的耳朵鼻孔眼睛，冷冰冰的，眼睛却烫烫的。
好痛。
那次弟弟趁我睡午觉，将开水泼我脸上时，也是这么烫。
我哭得太大声，把妈妈吵醒了。
我不能哭，妈妈说我哭起来，像哭丧。
哭丧是什么，我不懂，肯定不讨爸妈喜欢。
我闭紧嘴，踮起脚尖，想甩掉身上的水泥，可模具桶好高。
我够不着。
耳边响起叔叔们抽烟的吧嗒声，说话声。
他们好像要救我，我燃起了希望。
“李哥气糊涂了，咱把小闺女拉出来吧。”
“拉什么！你个死老张别多管闲事，这死丫头害死了她弟，李总夫妇恨死她了。”
“对啊，咱当没看见！他家那情况谁不知道，眼里只有带把的。反正水泥是李哥弄的，人也是李哥亲手扔的，不关俺们事。”
杂乱的脚步声远去，我燃起的希望被浇灭。
是了，爸妈在生气，因为我害死了弟弟。
叔叔阿姨都是爸爸的员工，他们听爸爸的话。
没人救我。
我闭紧嘴巴，咬牙承受骨头的剧痛。
可是，爸爸妈妈，真的好痛，我受不了了。
原谅我，我就小声哭两下，不会吵到弟弟。
可我刚张嘴，就被水泥灌满，呼吸不过来。
胸腔变得和眼球一样，火辣辣疼痛。
水泥像只坚硬的巨手，将我狠狠掐住，我动不了。
我张大嘴，无论如何发不出一点声音，肚子鼓鼓的，想吐。
我用力想挺起胸脯，还是无法呼吸，喉间涌上铁锈味。
眼眶发热，好想流泪却流不出来。
对不起弟弟，你当时肯定也被水泥这只坏手手掐住。
弟弟最怕疼了。
那次弟弟被玩具割破了皮，都哭了一天。
妈妈气狠了，把在做作业的我拉到客厅边打边骂：“让你看好弟弟，你去做作业！女娃只要洗衣做饭，长大嫁人，读什么书！再敢让你弟弟受伤，我把你送去山里。”
我害怕山里，山里有凶凶的鹅，还有大黄狗，要咬我。
山里没有爸爸妈妈，奶奶会拿棍子撵我。
—— 引自章节：第一章
对不起弟弟，你要安全帽，我给你，以后我什么都给你，再也不和你抢了，我要当好姐姐。
我好想和弟弟道歉，邻居阿姨说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可我说不了话。
不知过了多久，我睡醒了。
抖了抖身体，没有坏手手掐我，我高兴坏了。
肯定是爸爸妈妈回来找我了。
可我怎么轻飘飘的，低头看到脚下那个黄色模具桶。
里面的水泥已经凝固成灰白色，一只求救的小手探出来。
我歪着脑袋，好奇打量。
看清了那是我的手。
笑容僵硬在脸上，一点点消失。
我啜泣，却没有眼泪。
我变成了透明的李运弟。
一群工人走来，打头的叔叔叹息。
“完了，要不要给李总打个电话？好歹是他女儿，总要安葬一下。”
“李总忙着安葬儿子呢，听说请了最好的大师，买了块风水宝地。水泥浇筑的人，不能火化，只有土葬。李耀又是个孩子，李总肯定舍不得火化。”
“那这小丫头咋办？总要打个电话请示李总。”
他们开始打电话，铃声响起五次。
我满脸期待飘过去，想听爸妈的声音。
可无人接听。
看着那只小手连着水泥块，被叔叔倒进了浇筑区。
我有些难过，想跑去告诉爸妈。
我和弟弟一样了，他们是不是能原谅我了。
一阵天旋地转，我回到了家里。
“老婆，让儿子入土吧，我知道你难过，我不比你好受。”
爸爸疲惫的声音响起，妈妈躺在地板上，将弟弟搂在怀里，双眼无神。
旁边的几个黑衣叔叔手足无措。
沙发上爸爸的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亮起又熄灭。
爸爸拿起手机，皱着眉头直接关机。
肯定是工人叔叔打来的，他们想告诉爸爸我的事。
“麻烦你们出去等下，我劝劝我老婆。”
“老婆，咱再生一个就是…”
妈妈像只炸毛的猫，伸手朝爸爸脸上抓挠：“李明你个丧良心的，那是咱家唯一的男丁！都怪李运弟那个赔钱货，她死千遍都赔不起我的耀宝。谁都代替不了我的耀宝！”
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顶着一脸红痕，眼神悲痛。
“运弟已经被我罚了，她也是咱孩子，咱们向前看。”
可惜妈妈哭得晕厥过去，她也没松口。
我怯怯飘在爸爸身后，看他沉默着将妈妈抱到卧室，站在弟弟身边，无声落泪。
爸爸嘴上不说，我知道他心里比妈妈还难受。
弟弟出生后，爸爸脸上开始出现笑容，每年逢年过节，他会带我们回老家，和那些叔叔伯伯，喝得醉醺醺，笑着和妈妈比划。
“你肚子争气，我李明终于有后了！再也没人说老子没种。”
妈妈红了脸，搂着弟弟，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 引自章节：第二章
爸爸的哽咽变成大声哭泣，妈妈被吵醒，她扶着门框，哭干了眼。
最后那些黑衣叔叔给弟弟擦脸擦身体，妈妈抢过毛巾，指尖颤抖，细心将弟弟从头到脚擦干净，又换上黑色滑滑的衣服。
真好看，我也想穿，可我已经被扔进了更多的水泥里。
妈妈再也忍不住，伏在弟弟身上哭得像困兽。
“我的耀宝啊！杀千刀的李运弟，当初就该把她溺死！是她害了你！耀宝放心，我让她给你陪葬。”
妈妈脸色阴郁，嘴角溢血。
我被她的表情吓得跪下。
上次妈妈这表情，是回奶奶家，弟弟要去捞池塘里的鱼，我不让，他哭着将我推到池塘，转身跑进林子里。
我不会游泳，池塘又很深，多亏徐阿姨将我捞起来。
她把我送回家时，我还没下地，妈妈红着眼，咬牙将我拖到弟弟床边，楠竹条一下下抽在我身上。
无论我怎么哭求，妈妈都没停手。
“你个害人精，让你看好弟弟，你把他差点看死了。你弟弟爬树跌下来，脚脖子都肿了！”
“李家嫂子别打了，闺女落了水，赶紧送去医院看看，别害了病。”
徐阿姨还想拦，爸爸已经将她请了出去。
我可怜兮兮看着徐阿姨的背影，还没给她说谢谢呢。
爸爸黑沉着脸进来，将我一脚踹倒。
“谁教你玩水的？别带坏你弟弟。”
我浑身发软，栽倒在地。
原来爸爸打得比妈妈还痛。
他比妈妈还凶。
上学时，同桌苏朵朵有个秘密。
她爸爸喝了酒，会变成打人的怪兽，将她妈妈抓着撞墙，将她当球踢。
我记得她衣服下，布满青紫的伤痕。
后来有天，苏朵朵再没来，我有了新同桌。
我一直很担心，爸爸喝酒也变打人怪兽。
那半学期，我都不敢和爸爸说话。
鼻尖传来纸钱的香味，我悄悄闻了两下，带着火苗的味道。
我跟着他们，来到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一群穿长袍带帽子的叔叔，念着咒语敲敲打打。
弟弟被装进木盒子，埋进土坑，立了精致的石碑。
【殇子李耀长眠于此父母泣书】
妈妈哭得昏死好几回，爸爸沉默着烧纸。
奶奶赶来，哭嚎着拍打爸爸。
“妈，不怪李明。是那赔钱货害死了我耀宝！耀宝要她的安全帽，那死丫头不给，耀宝受不了委屈，掉到了水泥坑。她装晕，故意不去救耀宝！”
奶奶闻言捶胸顿足。
爸爸嘴唇动了动，他埋下了头，默默烧纸。
我吸了吸鼻子，喉咙发紧。
弟弟失踪后，爸爸发疯般拉着我问：“运弟，你弟弟在哪儿？告诉爸爸，爸爸不怪你。”
我实话实说，我晕倒了，没拉住弟弟。
—— 引自章节：第三章
“还学会玩心眼子！那是你弟弟啊！他才五岁！真该将你关进去！”
妈妈说我装晕，故意不救弟弟，理由是我嫉妒弟弟，要争宠。
其实她没说错，我想争宠。
我也想她和爸爸看看我。
弟弟没出生前，妈妈会给我做小饼干，给我扎羊角辫，给我织毛衣。
她经常说，我虽然是捡来的，但是她和爸爸一直没怀孕，我比他们亲生的还亲。
我哽咽起来，心口发酸。
妈妈骗我，爸爸也骗我。
弟弟出生后，我想再吃妈妈做的小饼干，她会凶巴巴瞪我。
“我要给你弟弟做营养餐，你吃什么饼干！吃了能多长只手？”
妈妈不耐烦地拒绝我，次数多了，我再不敢开口。
奶奶突然凄厉喊叫。
“那贱丫头呢？让她给耀宝陪葬！当初让你们别捡，你们非得菩萨心肠。现在好了，请了个灾星！”
灾星这个词，不是好词。
班主任上课时讲过。
我委屈巴巴看向爸妈，妈妈怀上弟弟时，她和爸爸可高兴了，爸爸当晚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菜。
饭桌上不停给我夹菜，说弟弟是我带来的。
妈妈每天都摸着肚子，笑着让我说，她怀的是弟弟。
我每次都听话说了。
结果三个月后，她确定了真是弟弟，高兴坏了，抱着我，用力在我脸蛋上亲亲。
比喝了蜜还甜。
爸妈，纠正奶奶啊，我不是灾星。
我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直到星星出来，爸爸才依次抱着妈妈和奶奶回到了家。
我跟着飘回去。
蜷缩在阳台的小床上，床单破旧，弟弟长得快，给我盖刚好。
可惜上面有破洞，弟弟睡觉不老实，用脚挂破的。
我亲眼看着妈妈缝补了破口，帮我洗干净铺上。
正依偎在上面，妈妈怒气冲冲来到阳台，将我的小床掀翻。
“李明，将这些脏东西全部清理掉！我见不得，见了就心口痛！”
爸爸趿拉着鞋子跑过来，将妈妈抱在怀里安抚。
“老婆别气，我马上扔出去。”
奶奶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怀里抱着弟弟的奥特曼玩具。
妈妈见状，发疯般抢走：“这是我儿子的，你们都别碰。”
那可是奶奶。
妈妈好像，疯了。
奶奶拎包离开了，背影落寞。
临走前，她向爸爸提起我：“把运弟找回来，毕竟是你们女儿。有能力就再生一个，造孽哦。”
“我不生，我只要耀宝。李运弟那赔钱货不准再回来，她死了活该。”
爸爸被妈妈的样子刺红了眼，
他按了按眼角，掏出手机，按了开机键。
上面好多未接来电，还有信息。
原来是老师给他打了电话，问我怎么没去上学。
—— 引自章节：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