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我准时下班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09-23 07:39:43
状态: 完结
字数: 8.55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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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彭荷镇有两滩知名烂泥:“装货”俞凤和“野狗”席铮。俞凤有个酒鬼爹,娘被喊“暗门子”,镇上人都说她命贱;席铮没娘,爹是镇上出名的无赖,他在底层摸爬滚打,为生存不择手段。谁承想,这两滩泥竟搅和在了一块。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偏偏野狗低了头、豁出命,愣是将她拱上云端当公主。【边缘爱情/双向救赎/1v1/双
【目录】
第1章
第2章
第3章
第4章
第5章
第6章
第7章
第8章
第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第19章
...
第20章2025-09-23 07:39:43
【原文摘录】
不然为什么总一股霉味儿,洗也洗不掉,直往人的骨头缝儿里钻。
镇上人说她命贱,好比一块石头掉进烂泥塘,翻不出半点声响。
这话,俞凤相信。
她爹俞八是个酒鬼,日子浸在劣质烧酒里,眼睛烂核桃一样眍在眶中,那一双拳头比鹅卵石还硬,砸在背上疼得她岔气。
娘没有名字。
镇上人都喊她“俞家那个暗门子”。
娘有两张脸。
木板床吱呀声越密,娘的笑声越亮堂。
等那声一歇,娘的脸就木了,灶台火光映着,一半明一半暗,她望向门外的眼神,空洞如浓雾,化不开。
俞凤不明白娘为什么喜欢发呆。
炉膛里火都快熄了。
她随手抽出一根干柴,没挨着炉口,娘冷冷喝住,“放下!那是你该沾的?”
俞凤一哆嗦。
娘一把抄起柴火,面无表情,用力捅进膛里,死灰“腾”地窜起火苗。
俞凤脸颊发烫。
娘从不让她碰别的,饭不用做,碗不用洗,连院里杂草都不用她拔。
只许读书。
铁律,紧箍,这是娘对她的管教。
俞凤恨死这规矩了。
她觉得自己对学习没有天分。
学几何那会,点线面绞在一块,怎么也理不顺,越看越乱,越学越烦。
怄得她把本子劈出老长的圆珠笔印子。
然后。
阁楼底下那床板又叫了,吱呀,吱呀,一种胶着的勾人的节奏。
俞凤偷瞄一眼。
这样不费劲儿赚钱可真容易。
后来。
不知咋个让她娘知道咯。
那天,俞凤正坐在床沿给脚丫子涂红指甲,娘一巴掌掴得她眼冒金星,指甲油染红娘的指尖,血淋淋的。
娘眼底像膛里淬着火。
再后来。
怕她重蹈覆辙,娘把心一横,塞她去镇一中念高中,住校,周末才许回家。
这年,俞凤十六岁。
彭荷镇的雾是活的,恶也是。
俞凤路过,镇上人一见她,眼神会拐弯,女人们突然收住是非,嘴角撇得歪出半里地,男人们的目光更直接,赤条条黏着她走。
俞凤都能感觉到。
她目不斜视,从不回头,更不停下。
然而,走到家外那条窄巷,她总会在巷口多站一会儿,听见里头没动静了,才敢推门。
屋里脂粉味混着汗臭,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腥臊,闻得她直恶心。
夜里,她有时候会听见娘哭,捂在被子里的抽泣,跟猫被掐住颈子,呜一声,咽一声。
一只野猫盘上屋顶叫春。
俞凤想掀开瓦片,刚摸上房檐,倏地,想起白天那几双眼睛,心里怦怦乱跳。
“暗门子”仨字压得人气短。
他们说娘们俩一根藤结出两个瓜。
滚一边去。
她才不是那样的。
—— 引自章节:第1章
镇上人说那是一条野狗。
他爹是彭荷镇的另一滩烂泥,比她爹更烂,头号泼皮,镇日游手好闲,谁沾谁死。
转眼,小混混窜了仨。
席铮把她咬的那个一掌搡到墙根,掐着脖颈,那小子疼得嗷嗷惨叫,脚下乱蹬。
嘴里冒的话比她爹酒气还冲、还臭。
渐渐地。
吱唔越来越弱,然后,彭河的雾气就无声无息漫上来。
给掐死了?
俞凤吓得这回彻底动不了了。
最后,席铮手腕一松,那人滑下去,抠着嗓子眼拼命咳嗽,连滚带爬,咚咚咚跑了。
暗巷只剩他俩。
雾气更浓,沤得两个人影发虚。
不能跟“野狗”扯上关系。
俞凤掏出十块钱,用力抹平边角,直勾勾递过去。
席铮没接。
他看着钱,耷拉眼角瞥她一眼。
突然,扯起半边嘴角,笑得轻佻又嚣张,“啧,暗门子的闺女,倒挺大方!”
俞凤没搭话,把钱硬往他手心一塞,攥紧书包掉头就跑。
不能欠他。
欠了就甩不掉了!
“放学走大路,少他妈往旮旯里钻!”
背后,一把声恶狠狠的。
俞凤没回头,脚步却慢下来。
雾里。
风裹着潮气扑来,她吸了一口,舌尖一点铁锈味,刚咬人血没咽干净。
“呸!”
俞凤朝地上猛一唾。
走回家时,她又昂着头,背挺得更直。
院里的歪脖树就算长在烂泥里,它那枝子,也得往天上伸。
彭荷镇的春天泡在雨雾里。
没完没了。
一日,俞凤书看得起劲儿,抹眼角呼出口闷气,瞧那雨啊,真像痴男怨女的泪。
她掌根轻蹭卷起的页脚。
书是借新老师的。
三月初,学校来了个姓林的老师,带点生冷的北方口音。行李箱装满几大摞书,说是专门给同学们准备的,谁想看就登记。
大家一股脑围上去。
俞凤瞥了一眼,没动。
林老师注意到她,主动过来搭腔,“同学,你不感兴趣?”
“老师,她不感兴趣......”
周围男生争相抢话,黏糊糊的笑,往俞凤身上瞟。
林老师没听出不对劲,等着她回答。
“我没时间。”俞凤站起来,声里淡淡的,回瞪那几个,扭头走出教室。
有人意犹未尽补充:“跟她娘一个样儿!”
“她娘啥样儿?”另一个追问。
然后一口痰吐在俞凤站过的地方,邪邪一阵笑,剩下人嚷嚷着快说快说。
“还有人要借书吗?”林老师敲敲课桌,打断话头。
后来。
为这事校长特意把林老师叫家去了。
“俞家那丫头别多沾,她娘——”校长呷口茶,没往下说。
搪瓷缸搁茶几上,“镇上人眼毒,唾沫星子能把你这省城的大学生淹了!犯不上!”
—— 引自章节:第2章
娘劈手夺过,纸张抖得哗啦啦响,接着她用力一拧,书脊“咔嚓”断成两半。
纸页飞起,扑在地上沾了灰。
俞凤张着嘴愣住。
娘把半截书摔她脚边,满脸铁青咬牙,“说过多少次!让你念书!不是让你看这些下三滥!”
“我瞧你就想烂死在这儿!!”
“......”
别人都能看,凭啥她不行。
俞凤蹲下去捡。
“捡什么捡!”娘踹了旁边木凳一脚,“打明儿给我把魂儿收回来!”
“再让我瞧见就揭了你的皮!”
夜里,俞凤睡不着。
阁楼底下床板又叫唤,酒鬼爹和娘干那事,他呼吸又深又快,娘却没有半点声息。
月光惨白,一点点淌进窗子。
俞凤眼前飘过书里的一排字儿:
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飞。
我有翅膀吗?没有。
所以我也没办法飞。
......
院里,歪脖树伸向空中的枝桠,黑黢黢挂满月色。
俞凤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好恨啊。
礼拜天下午,俞凤收拾回学校。
书包带已经缝补好了,这两天,娘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临出门前,娘叫住她,“包里有三十块钱,去给你老师赔了。”
娘拿木梳通头,嗓音有点哑,“就说你不小心把书撕了,再跟老师道个歉。”
“知道了。”俞凤轻轻搭话。
娘最近越来越古怪。
她忍不住偷看——镜子裂了一道缝。
娘头发分成两半,一半黑灰,一半雪白;娘的脸也跟着裂成两块,一半倦,一半狠。
“还不滚蛋!”娘撂下木梳呵斥。
俞凤匆忙挪开眼。
娘颈下一块青紫指印,是爹昨儿夜里掐的,她迷糊中听见床板歇时,娘一声哭声。
青石板路湿滑,俞凤攥着书包带硌得手心疼,低头一瞧,果然,补好的地方,密实压着几道黑线,有点硬,像娘平时看她的眼神。
走过巷口,马婆子叉腿蹲着翻垃圾,一见她来,那腰杆挺得笔直,吊嗓门:“呦!凤丫头去上学去呀!”
俞凤只当自己聋了,步子飞快。
“学你娘多好,夜里我都听见男人笑了。”
笑声拐了弯照样钻进耳朵。
嗷——!
突然,背后马婆子一脖子惨叫,像猫被踩住尾巴。
俞凤没回头。
她不晓得身后一道阴鸷目光。
马婆子被人一屁股攮进垃圾堆,烂菜叶子兜脸,她顾不上爬起身,气急败坏就骂上下祖宗十八代。
“老货!”席铮叼烟,冷脸痞笑。
他不慌不忙吐出一口烟圈。
席家野狗惹不起。
马婆子怂的嘴硬,“我骂贱秧子关你屁事儿!”
“我靠!”
席铮手腕一抖,半截烟灰掉马婆子脸上,听她烫的惨叫,他干脆揪着她肩膀破袄,生生摁灭烟头。
—— 引自章节:第3章
她站了多久,席铮那赖赖唧唧的死样子,就在离她不远晃荡了多久。
俞凤绕到后墙根。
宿舍是一溜旧的红砖平房,她住尾把头那一间,挨着图书室隔间,平时没人来。
一地烟头,还有个踩扁的冰红茶空瓶。
她好几次想扔回去,让他知道她不好惹。
最终,俞凤决定把石头摆外头窗台上。
时刻提醒自己。
远离“野狗”,划清界限!
上夜时,俞凤端着脸盆去洗漱。路过林老师办公室,破的玻璃拿报纸糊上了,浆糊没抹匀,边角都卷起来。
石头糊她一手苔藓。
俞凤用药皂洗过好几遍,手心还是透着一股河底淤泥的腥气,总觉得膈应人。
就像那个家伙。
井水襂凉。
俞凤抹了一把脸,水里冷不丁晃过一片黑影,她吓得一激灵掀翻脸盆。
“喂!”
席铮从背后闪身,贱兮兮一勾嘴角,盯着她邪笑,“再搓!再搓皮给你搓烂!”
俞凤没动。
他双手插兜绕她转个圈,挑衅:“老子明儿还砸!信不?”
“......”
俞凤身形一晃,装出若无其事,甩着手上水渍,弯腰捡脸盆。
倏地,黑影移动。
俞凤反身扑向水池,还是慢了一步。
她的肥皂!
席铮得意吹一声口哨。
“上——海——药——皂!”
借着光,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突发奇想闻了一下,猛地打个喷嚏,嫌弃撇嘴。
“我去!这味儿真冲!”席铮装模作样要吐。
他摸摸鼻子,“洗啥的还这么讲究?”
俞凤瞪他。
哪儿冲!明明是草药香!比腻得熏死人的洗衣液好闻!
要不是破石头的那股子腥气死难洗,她还舍不得用呢!
于是,趁席铮擤鼻子,俞凤跳脚一把抢下,死死摁进脸盆,掉头朝宿舍小跑。
“呦!凤丫头你见了鬼啦!”
她同手同脚跑得还怪利索。
身后,席铮一阵坏笑,他学马婆子吊嗓门,阴阳怪气。
俞凤反锁好门,半天缓不过劲。
死狗!
她气得咬牙切齿。
就知道沾上他一准没好事!
俞凤脑子乱糟糟的,直到后半夜,才冷静下来,她发自肺腑觉得,娘前两天真没骂错。
她确实不该看那些闲书。
看得心都野了。
什么轻舞飞扬,什么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都和她没关系。
她是一定要考出彭荷镇的。
和那条烂泥里打滚的野狗不一样,他自甘堕落,他不要脸,她不能。
真不该浪费一下午跟他较劲。
如果他再来纠缠,她就——
正想着,只听“哗啦”一声。
俞凤一骨碌翻起身。
月光透进来,一块鹅卵石裹着湿润的苔藓,大喇喇歪在地上。
玻璃又炸了。
俞凤瞪着旧窗框呆住。
院里,口哨声回荡,越飘越远。
—— 引自章节: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