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尘烟后续无弹窗大结局

[百年尘烟]「陈默老汉」精彩章节分享

作者: 江南渔歌子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12-27 19:28:12

状态: 连载

字数: 3.9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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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百年尘烟》:他从纯真书生到冷血枭雄,吞下一片故土陶片赴死……如果人生能重来,你是否还会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百年尘烟》:以零度笔触写最烫的血,以个人史折射大历史。当青石板巷沉入水库,当银铃铛变成商品风铃,那些被遗忘的罪与罚、爱与恨,终于在纸上浮起。三年打磨,一部关于记忆、苦难与救赎的南方史诗。

【目录】

第1章

第2章

第3章

第4章

第5章

第6章

第7章

第8章

第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

第19章2025-12-27 19:28:12

【原文摘录】

只是一种缓慢的、无可挽回的覆盖,像时间本身——无声,无形,但能淹没一切。先是润湿石板的边缘,让那些被几代人鞋底磨出的凹痕变成深色;然后一寸一寸往上爬,淹没刻在石缝里的青苔,淹没某年端午孩子用粉笔画的跳房子格子,淹没昨夜风吹落的槐花瓣。

最后,整块石板沉入水下,在水库昏黄的光线里泛着幽暗的光泽,像一块巨大的、沉没的砚台。

陈默蹲在水库岸边,看着这一幕。今天是1980年10月23日,牛桥村沉没的第三天。他是县文化馆的采风员,奉命记录这座即将消失的村庄——如果“记录”这个词还有意义的话。毕竟能记录的都已经搬走了:人口册、地契、祠堂里的牌位,甚至那口光绪年间的铁钟,都被搬到了三十里外的移民新村。

只剩这些带不走的东西:青石板巷、老井的辘轳、周举人宅子门楣上残缺的砖雕,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粘在每块砖瓦上的记忆。

现在连这些也要沉入水底了。

“陈同志。”

有人叫他。是刘老汉,村里最老的老人,八十三岁了,儿子用板车拉他走时,他死活不下车,说要“送村子最后一程”。最后是儿子跪下来哭求,他才勉强同意,但要求每天回来看看——看水怎么一点点吃掉他活了八十三年的地方。

“刘大爷。”陈默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您怎么又来了?这儿危险。”

“来看看。”刘老汉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从怀里掏出烟袋,“不看,以后就没得看了。”

陈默在他旁边坐下。两人沉默地看着水面。水已经淹到了村口那棵老槐树——树的一半还在水上,枝叶稀疏,在秋风里颤抖,像在求救,又像在告别。树上挂着的红布条是去年端午系上去的,祈求平安的,现在泡在水里,褪成了粉白色,随波飘荡。

“陈同志,”刘老汉突然说,“你知道这村子出过一个人吗?”

“谁?”

“李子荣。”

陈默心里一动。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在县档案馆的旧档案里,在“反革命分子名录”里,在老人们欲言又止的叹息里。但他没深究——一个被枪毙了二十七年的战犯,和即将沉入水底的村庄有什么关系?

“听说过。”陈默说,“1953年枪毙的。”

“嗯。”刘老汉点燃烟袋,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秋日的空气里缓缓上升,“枪毙了。就在那边——”他用烟杆指了指水面,“现在淹了。”

陈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里现在是一片开阔的水面,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水下,是村东头的荒地,是1938年一个母亲扑向火堆的地方,是1953年一个儿子跪下来受刑的地方。

—— 引自章节:第1章

 

先是几缕游丝,贴着墨绿色的水面飘忽,像是谁把纺了一夜的薄纱遗落在了水上。然后它们开始生长、缠绕、堆积,渐渐填满了整个塘湾,淹没了埠头的石阶,漫过晾在竹竿上的蓝印花布,最后从李家漏窗的“卍”字纹里钻进来,停在产房的门槛前,不动了。

李守业蹲在门槛外,第三袋旱烟抽到了尽头。烟锅里的火光暗下去,像一颗将死的星子。他盯着那点余烬,耳朵却竖着听房里的动静——妻子秀云的呻吟已经弱下去,变成了某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断断续续的气声,像冬日里北风刮过瓦缝。

“用力!看见头了!”接生婆孙大娘的声音炸开来,尖利得能划破雾。

李守业的手指抠进了青砖缝。砖缝里长着细密的青苔,湿滑冰凉。他忽然想起七年前娶秀云那日,也是这样的晨雾。花轿从青石巷那头抬过来,轿夫们的草鞋踩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一群鱼在浅水里挣扎。他站在门前等,手心全是汗,把大红绸花都攥湿了。

轿帘掀开时,雾正浓。他只能看见一双绣着并蒂莲的红鞋,鞋尖上各缀一颗小珍珠,在雾里闪着微弱的光。然后他伸手去扶,触到的是冰凉的手指——新娘子在轿里哭了一路,手冻得像菱塘里捞上来的藕节。

“哇——”

一声啼哭刺破雾霭。

李守业猛地站起来,腿却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额头撞在门框上。他顾不上疼,只听见孙大娘掀帘出来的脚步声,那步子拖沓又沉重,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

“是个带把的。”孙大娘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气,她用围裙擦着手,手上的血污在粗布上晕开,像过早凋谢的石榴花,“六斤四两。”

李守业张嘴想问什么,喉咙却发紧。他咽了口唾沫,才挤出声音:“秀云呢?”

“累脱了力,睡了。”孙大娘顿了顿,压低声音,“出血有点多,得用人参吊着。当铺王掌柜那儿有支老参,去年有人当的死当,但价钱……”

“我去借。”李守业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这个,先抵着。”

布包里是一块怀表,黄铜壳子磨得发亮,表盖上刻着洋文。这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值钱物件——前清时老爷子在衙门当文书,替洋教士翻译过几天《圣经》,得此赏赐。父亲临死前说:“守业啊,这表走得准,比衙门里的漏刻准。你留着,要紧时候能换命。”

孙大娘接过,掂了掂:“成,我先去抓药。”

—— 引自章节:第2章

 

三年了,自那日他在窗外接上“晚照对晴空”的句子,周先生便允他每日来听一个时辰的课。起初是趴在窗台上,后来有了张小竹凳,再后来,先生指着最末一排的空位:“坐那儿。”

那位置紧挨着后门,门缝里能看见巷子的一角。春天时有卖花姑娘提着竹篮走过,篮里的栀子花白得晃眼;夏天有挑西瓜的担子歇在树荫下,刀切进瓜皮时“咔嚓”一声脆响;秋天最好,炒栗子的香气能飘进来,混着墨汁的味道,变成一种古怪又诱人的气息。

但李子荣大多时候不看门外。他盯着先生手中的戒尺——枣木的,用得久了,被无数双手心磨出了包浆,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像某种动物的脊骨。

“今天讲《千字文》。”周先生的声音不急不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孩子们跟着念,声音参差不齐。李子荣不念,他在心里默记。先生说过,读书要过心,不是过嘴。

“李三狗!”戒尺“啪”地敲在桌上,“眼睛往哪儿看?”

叫三狗的孩子一哆嗦,忙收回盯着窗外麻雀的视线。他是肉铺赵屠夫的儿子,手上总带着洗不净的猪油味,握笔时滑溜溜的,写出来的字像被踩扁的蚯蚓。

周先生踱步到他桌前,俯身看他的字帖。半晌,直起身:“去,把手洗干净。”

三狗红着脸出去了。先生的目光扫过学堂,最后落在李子荣脸上。

“李子荣,你来说,‘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何解?”

李子荣站起来。竹凳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墨香、旧书的霉味,还有窗外飘来的桂花香。

“寒天来了,暑天去了;秋天收割,冬天贮藏。”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是说四季更替,人要应时而动。”

周先生眼中有光一闪:“哦?如何应时而动?”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就像……就像我爹种稻子。”

学堂里响起压抑的笑声。种稻子?这话太土气。坐在前排的绸缎庄少爷撇了撇嘴,他袖口露出的衬里是湖绸的,绣着暗纹的竹叶。

周先生却点头:“接着说。”

李子荣感到手心出汗。他看着先生的眼睛,那眼睛很老,眼皮松垮地垂着,但瞳仁清亮,像两口深井。

“先生教我们‘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是说历法要算准了,农时才不会误。我爹说,误了农时,一季的收成就没了,要饿肚子的。”他的声音渐渐大起来,“读书和种地一样,都要赶时节。现在不读,以后就来不及了。”

满堂寂静。

窗外,一只蜻蜓停在窗棂上,翅膀在阳光里透明如纱。远处传来磨刀匠的吆喝:“磨剪子嘞——戗菜刀——”

—— 引自章节:第3章

 

李子荣清晨推开门时,看见世界被抹平了。屋脊的弧度、石阶的棱角、枯树的枝桠,全被松软的白覆盖,只在边缘处露出些许原本的底色,像一幅未完的水墨,留白处太多,反倒显得空旷得慌。

他呵出一口白气,看着那气在冷空气里迅速消散。今日不用去私塾——周先生染了风寒,咳嗽得厉害,遣学生送信来告假三日。秀云从灶间探出头:“阿荣,去井边打桶水,要温的,给你爹敷腰。”

李守业的老寒腰又犯了,昨夜疼得翻来覆去,床板“吱呀”响了一宿。李子荣应了声,拎起木桶往外走。草鞋踩在新雪上,“咯吱咯吱”,留下两串清晰的脚印,深深浅浅,像某种小兽的踪迹。

井台边已经有人了。

是老张头。他蹲在井栏旁,手里拿着块粗布,正就着井水擦脸。水很冷,激得他龇牙咧嘴,但擦得很仔细,尤其是左脸颊——那里有块深色的印记,在晨光里格外显眼。李子荣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个“盗”字,墨色渗进皮肤纹理里,边缘已经模糊,像一滴陈年的泪。

“张爷爷早。”李子荣打招呼。

老张头手一顿,迅速用布捂住脸,转头看见是他,才放松下来。“阿荣啊,吓我一跳。”

“我打水。”

“桶给我。”老张头接过桶,绳子在他手里熟练地缠绕、放下,木桶撞击井壁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传得很远。提上来时,水花溅出,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黑色的小坑。

“谢谢张爷爷。”

“谢啥。”老张头把桶递还,犹豫了一下,“你……别老盯着我脸看。”

李子荣脸一热:“对不起。”

“没事。”老张头咧咧嘴,露出稀松的黄牙,“看惯了就好。像看树皮,看久了,疤也是纹路。”

他重新蹲下,从怀里掏出旱烟袋。装烟丝时,手有些抖,烟丝撒出来几缕,落在雪上,黄褐色的,像枯萎的草叶。李子荣没有立刻走,他站在那儿,看着老张头点烟。火柴划了三次才着,火苗在晨风里摇摇晃晃,终于点燃了烟锅。老张头深深吸一口,烟雾从鼻孔喷出,在冷空气里凝成两股白龙,盘旋上升。

“张爷爷,”李子荣忽然问,“那个字……疼吗?”

老张头抬眼看他。老人的眼睛浑浊,眼白泛黄,但瞳孔深处还有一点光,很微弱,像将熄的炭。“疼啊,怎么不疼。”他吐口烟,“不是刺的时候疼,是后来,天阴下雨,刺字的地方就痒,像有蚂蚁在皮肉里爬。痒得受不了,就得抓,抓破了,流脓,更疼。”

他说得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李子荣却觉得脸颊一阵刺痛,仿佛那根刺针正划在自己脸上。

“为什么……”他顿了顿,“为什么要刺字?”

—— 引自章节:第4章

百年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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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渔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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