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余米之香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06-13 05:24:58
状态: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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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我出生那天,接生婆用剪刀捅穿了自己的喉咙。阳眼观红尘浮沉,阴眼窥幽冥魍魉。我天生鬼瞳,可洞悉天机,也因此遭天道反噬,是该死之人。母亲为了让我活下来,借了江寒影的命。从那天起,我和江寒影就像共生的双生藤,一株活着,另一株定然死不了,如果一株枯萎,另一朱则必亡。鬼瞳观命,可见众生顶门三寸悬丝如瀑,此为命
【目录】
第1章
第2章
第3章
第4章
第5章
第6章
第7章
第8章
第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
第13章2025-06-13 05:24:58
【原文摘录】
接生婆的手指刚碰到我的头,蚊帐顶上吊着的艾草绳就“啪”地断了,灰白的艾叶撒在血泊里,混着羊水的腥气,弥漫在房中。
“是个带把的。”接生婆的声音打着飘,剪刀在煤油灯下闪起银光。
就在她要剪脐带的当口,整个人却突然僵住。
因为我睁眼了。
眼白泛青,瞳孔仿佛蒙着一层水银,活像从死人脸上扣下的玻璃球。
接生婆突然发出母猫发情似的呜咽,沾染羊水的剪刀在脐带上方三寸悬停,接着狠狠扎进自己青筋暴起的脖颈。
血喷得比屋外的雨还急,喷溅到了蚊帐顶上,染红一大片。
她的喉头像破风箱似的喘息,嘴角“咕嘟嘟”冒出血沫。
屋内人全都惊呆了。
只有我,咧开没牙的嘴“咯咯”笑起来。
“那双眼睛......”垂死的接生婆抠着门框爬向雨帘,指甲在青石板上刮出五道血痕,嘴里发出最后的声音,“鬼瞳......煞星......”
堂屋中供着那把铜钱剑,不知为何突然裂开。七枚古钱崩断红绳,叮叮当当地滚落到地,窗外的野猫炸了毛,蹿上院墙时碰翻了腌咸菜的陶瓮。
我是个“睁眼瞎。”
自打出生,眼前就总是蒙着一层洗不净又抹不去的灰雾,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层纸,不那么真切。
父亲说我总是睁着灰蒙蒙的眸子“看人”,眼白泛青,瞳孔里凝聚着令人发颤的冷光。
村里的端公说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没得治。
七岁那年夏天,铁栓带我下河摸鱼。他头顶那团黑雾浓得像泼了墨,我没敢告诉他,那是要死人的颜色。
当天傍晚,铁栓就淹死在村东头的老井里,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我送给他的蝈蝈笼。
从我能记事的时候起,我就发现自己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雾霭。
不仅是人,任何活物在我眼里,周身都氤氲着一层雾气。
这些雾气颜色不同,深浅不一。
也是在那年初秋,村里来了一个叫方九龄的赤脚医生。
方九龄跟爷爷沾些亲,年纪比爷爷小,父亲便让我叫他二爷。
二爷离开村子二十多年,一直没有音信,有人说他已经死在外面,也有人说他犯了事,进去劳改了。
没人会想到,二爷会突然回村。
更想不到,他是专程为我而回来的。
那天也是下着大雨,天色比往常暗得早,院子里刚点上马灯。
二爷裹着件泛油光的灰袍,披着蓑衣,羊皮靴踩在青石板上“咯吱”响。
推开后院大门,径直走到我跟前。
—— 引自章节:第1章
“是么?”二爷怒极而笑,咬牙切齿道:“你大概是忘了,阴骨上还缠有艾草绳。这些艾草绳的编织纹路,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符文......”
母亲闻言面色一滞,目光扫过晾在屋檐上的艾草绳,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阴骨借魂这种禁术你是从哪学来的。”二爷边说边走向母亲:“可你想过用禁术的后果,将有多严重么?”
“二叔。”父亲担心二爷会为难母亲,快步拦在了二爷跟前:“阿梅她......”
二爷挥手打断父亲的话,冷声说道:“你不用为她辩解......老子问你,到底是让娃儿跟我走,还是让全村人给他陪葬?”
父亲满脸痛苦,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缓缓坐到地上。
二爷扫了父亲一眼,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方岐黄呀方岐黄,你当真是有眼无珠,居然让儿子娶了个草鬼婆。方家,怕是要绝户了。”
我那时不明白“草鬼婆”是什么。
只能从二爷的言语中,隐隐觉得母亲的身份来历不简单。
父亲听到二爷说方家要绝户,暴跳而起,狠狠瞪向二爷:“二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声刚落,一道炸雷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上。
母亲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嘴里嘟嚷着:“小尘不怕,有阿妈在,老天也休想带走你。”
“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二爷铁青着脸,将指骨用力砸在脚下,“你以为用阴骨锁魂,就能保住这娃儿的命?施禁术必遭反噬,你这样做,只会让这娃儿和方家万劫不复。”
母亲怔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发疯似的撕扯开我上衣。
我胸口有一处胎记。
暗红色的印记形似倒悬的钟馗,在雨夜里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父亲紧紧握着折断的半截烟杆,声音颤抖的说道:“阿梅,小尘的胎记,怎......怎么变成这样?”
二爷冷声道:“方逸,给老子看清楚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胎记,而是锁魂印。你婆娘是草鬼婆,在你儿子身上施了禁术,一旦反噬,不仅方家会绝户,整个村子都得跟着陪葬......”
“二叔,您不要说了。”父亲打断二爷的话,悲痛欲绝地摇头:“小尘从今往后,就跟着您。”
“不行!”
母亲怒瞪着猩红的双眼,拦在了我跟前:“二叔要带小尘走,就先从我这副骨头架子踏过去。”
二爷的蓑衣簌簌抖落雨珠,手腕突然翻转出古怪姿势。
母亲一声闷哼,鼻下人中处不知何时扎了三枚钢针,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可怖。
“杜梅,你一错再错,这是你逼我的。”
—— 引自章节:第2章
二爷脸色骤变,抡起马灯砸向纸人,顿时燃起幽绿火苗。
“不要......”母亲疯了一般冲过来想要灭火,却不料火星飞溅,点燃了旁边的干艾草。
大火顺着草堆窜上房梁,又引燃了挂在墙上的蓑衣和斗苙。
顷刻间,母亲连同房子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烈焰裹挟着浓烟,让人睁不开眼。
火势越来越猛,屋顶的瓦片开始往下掉落。
那些蝙蝠和残存的绿蛾,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全都扑向了火海。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刺鼻的焦臭味。
“小尘,快走!”父亲从火中冲出来,拽起我胳膊往外拖。
我回头望去,早已不见母亲的身影。
“二叔,小尘就交给您了。”
父亲将我塞给二爷后,返身往火海里冲:“我不能丢下阿梅,是生是死,我都要跟她在一起......”
我拼命挣扎,却挣不开二爷铁钳般的手。
最后一瞥中,我看到父亲拥着母亲站在火场中央,身影被熊熊烈焰吞没。
胸口的钟馗印记突然灼热剧痛,仿佛有把烧红的烙铁按在上面。
我被浓烟呛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躺在颠簸的牛车中。二爷坐在车辕上,佝偻着背看着前方的大山,烟袋锅亮着暗红的光,远处传来断续的鸡鸣。
驾车的是村西头的孙大顺。
我之前从没看清过他的相貌,但是熟悉他身上那股怪味儿。
因为母亲每次带我去镇卫生院时,坐的都是他的牛车。
我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般的难受。
“醒了?”二爷抽了两口旱烟,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父母已经葬身火海化成了灰,不管你情不情愿,往后都只能跟着老子......还有,从现在起,你不要叫方尘,叫方断尘。”
断尘断尘,了断红尘,二爷这是想让我忘掉之前的事。
我胸口发闷,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父母亲在火海中相拥的画面。每浮现一次,心中的悲痛就加深一分。
追根究底,是二爷害死了他们。
我恨二爷,又不敢表露出来。
只能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定要将他手刃,给父母报仇。
牛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卫生院门口。
二爷跳下车,给孙大顺付过钱后,一把将我拽下去。
卫生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混合中药的苦涩气息。白墙已经泛黄,墙裙的绿漆斑驳如蛇蜕。
“跟上我,去见见给你续命的恩人。”
二爷朝走廊尽头的大铁门指了指,羊皮靴踏过水泥地面,震起一片尘雾。
我这才明白,那天晚上他说母亲给我找替死鬼是怎么回事了。
想必我马上要见到的,就是代替我去死的人。
—— 引自章节:第3章
二爷微微一怔,上前试探道:“这么说,小影给这小孽种续命的事,江老打算就此作罢?”
江怀风瞪了二爷一眼:“你又是苦肉计,又是献殷勤,不就是想让我放过这娃儿么?行了,你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透,我可明清得很。”
“这......唉呀,江老果然慧眼如炬,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二爷讪讪地笑了笑,接着扭头沉下脸,冲我喝道:“还不跪下谢谢江老!”
我害怕二爷又拿烟袋锅烫我,赶忙跪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跟人下跪,起来。”
江怀风将我拉起,看向二爷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错的是杜梅,跟这小娃儿无关......再说事已至此,就算杀了他,也弥补不了小影这些年所遭的罪,更换不回小影失去的一切。”
“江老说得是,小孽种命贱,死十次也比不上小影一条命。也就江老宅心仁厚,不与小孽种计较,要换其他人,小孽种必死无疑。”二爷拍着马屁,脸色却变得有些凝重。
甚至,目光有意避开江怀风,不敢与之对视。
江怀风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我头顶,接着翻开我眼皮,仔细端详了一番,疑惑道:“不对呀老九,你刚才说这娃儿天生鬼瞳,我怎么没看出来?”
二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思索片刻后,缓缓说起来。
我刚出生,便被母亲用草鬼婆的手段,封住了目窍。
母亲想以此来压制鬼瞳,瞒天过海。
因为鬼瞳非阴阳之属,乃通玄之窍。
阳眼观红尘浮沉,阴眼窥幽冥魍魉,而鬼瞳,则可洞悉天机。
何谓天机。
二爷说是命炁,也叫命气。
炁者,聚则成形,散则化虚。
鬼瞳开时,可见众生顶门三寸悬丝如瀑,此为命气流转之象。
人之命气,赤者吉星照命,青者灾劫暗伏,灰者疾厄缠身,黑者死门洞开......
现在想来,以前我所见到的那些颜色各异、深浅不一的雾霭,就是二爷所说的命气了。
还依稀记得对门的王婶重病时,额前那团灰雾。还有那年跌进古井淹死的铁栓,落水之前,头顶氤氲着已经黑得像泼了鸦血的雾气。
窥探命气玄机,乃是逆天之举,天地不容,六道弃绝。
所以,每窥一息命气,瞳中便生一道血纹,待血纹交织成网,便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不仅如此。
鬼瞳还暗合幽冥玄牝之机,是滋养阴邪地精的至阴灵枢,凡魑魅魍魉等诸般精怪,皆受其阴极玄炁感召而聚,如百鬼朝宗。
—— 引自章节: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