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邢东晓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05-03 07:20:13
状态: 连载
字数: 2.45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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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
【内容简介】
《羲和》是邢晓东创作的长篇小说,是一部自由与爱的传奇史诗。小说融幻想于历史,假假真真,大抵假借唐朝。故事起于羲和的传说,终于羲和的传说,贯穿安史之乱前后,下涉江湖,上至庙堂,结构紧密,跌宕有致,有很强的传奇色彩。小说前后大致可分为金乌灭教、霜月对笛、水月幻象、马嵬兵变、睢阳白骨、羲和新国六部分。作品
【目录】
第一章 金乌
第二章 醉仙
第三章 灭教
第四章 鸿影
第五章 双月
...
第六章 花牢2025-05-03 07:20:13
【原文摘录】
暮色中,几十只鸿雁排成一行,从塞外的秋天飞来。它们渐渐变成模糊的影子,融进了血色的残阳里。秋天和夕阳把太白山中的一块斑驳石壁染红了两遍,也染红了石壁上曾被利剑划乱又被时间腐蚀了百余年的字迹。几户从不狩猎的人家,住在这人迹罕至的山脚下,似乎在守护着一个古老的秘密。雁儿们却不在意这些,它们要比秋天更早地离开这里。十几天后,它们掠过广陵城外的秋月,继续飞向更远的南方。
月光如水,洒在一个乡间少女的身上,把她的石榴红裙衬托得美丽非常。她呆望着夜空,直到雁影模糊,才关上了窗,颓然坐下。
长夜难眠,床前月光流转。
天刚刚亮,窦老头就敲着门喊道:“庆娘,庆娘!”话音刚落,门吱嘎一声,露出一张憔悴秀丽的脸蛋来。窦老头大喜:“女儿快些出来,莫要错过见天师的吉时。”庆娘愣了一下,拎着一个小包裹,低头走出来。窦老头见了,忽然收起干瘪的笑容,劈手把包裹抢过,扔进屋里,嘟囔道:“庆娘,等你见过天师,就不再是凡胎,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见庆娘不敢顶嘴,又说道:“你姐姐对圣人不敬,变成妖魔,不管逃到哪里,都会受到惩罚。我苦苦求了天师三年,他才答应把你收为同修圣法的弟子。我卖了锄犁,才凑得钱给你做了这身衣裳,你可千万别像你那个不孝的姐姐一样堕入魔道,辜负神明。”
说着,窦老头神情激动,五官扭曲,似乎要哭。庆娘见状,上前拉住窦老头枯瘦的手,“阿爹,女儿不信这法力无边的金乌,但女儿信命。既然生在窦家,我是不会逃的。”窦老头甩开庆娘的手,颓然跪在地上,对柴门上刻着的三足乌鸦拜了八拜,带着哭腔说道:“幼女无知,金乌恕罪。”
他说了三遍,才站起来,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庆娘,“天地将毁灭,只有诚心向善者方能得免。世人愚昧,唯有金乌教主才能普度众生。你刚才的话,便是恶,不信教主,便是妖魔。你可知道,你这大不敬的话语一出口,教主在千里之外便能知晓,你死后就要受刀山火海之苦。”
庆娘眼中含泪,撩起红裙,跪在窦老头的面前,“阿爹,女儿长在乡里,不懂的事情太多。可我只知道阿娘去世后,你拜这三只脚的鸟儿,把家里的钱全都捐了出去。从那以后,阿姊和我,没穿过新衣,没吃过饱饭。若是说这金乌教主普度众生,为什么你信得如此虔诚,我们却过得这般贫穷凄苦?”
—— 引自章节:第一章 金乌
庆娘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姐姐。只见她长发凌乱,脸色苍白,虚弱不堪,似乎刚刚被人打过。庆娘想冲到姐姐身边,可就是动也动不了,喊又喊不出。她急得都要哭了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只觉眼前恍惚,过了半天,才发觉自己竟然身在梦里。
她缓缓坐起,看着这空旷的大殿,回忆了一下,竟分不清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梦,看了看手中精致的钱袋,还有些不确定那个神仙般的姑娘究竟是不是梦中仙子。她见窦老头仍俯卧在那里,便轻轻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低声道:“阿姊,是你托梦给我么?”
这时候窦老头忽然动了一下,庆娘吓了一跳,忙把钱袋和信揣在怀里。再看窦老头翻了个身,长哼了一声,缓缓坐起,自言自语道:“妖女……妖女……”忽然,他猛地睁开眼,大叫道:“妖女我要杀了你!”庆娘扶着窦老头,小声道:“阿爹,那姑娘已经不在这儿了。”窦老头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倒是便宜了她。”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环顾四周,不由叹道:“这世间,果然妖魅横行,连天师都……唉……”随即他又笑道:“庆娘,这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这般大事,若是由我禀明教主,那可是大大的功德,说不定……哈哈……”庆娘见爹爹似乎着了魔,笑得干瘪诡异,心中甚至有些后悔没和那姑娘一起离去。过了一会儿,窦老头才缓了过来,神情又转为严肃,恭恭敬敬地捡起了地上的金乌画像,收起案上的匕首,蹒跚出殿。
清凉观的院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满阶的红叶随风作响。
到了家,窦老头没让庆娘进屋,自己也不说话,沉着脸,跑进跑出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拾掇到了一起。庆娘低声问:“阿爹,你把这些东西都搬出来做什么?”窦老头骂道:“还不是为了卖钱!教主在河南真源县,那么远的路,没有钱咱们如何去?”
窦老头让庆娘换回原来的粗布衣服。庆娘不敢顶嘴,回到屋里换了衣服,把信和钱袋贴身揣好。只见自己的物件都已经被窦老头搬走,整间屋子,竟没有一点儿可以留存的念想。呆坐在床边,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窦老头折腾了两天,典当了所有的东西,连茅屋也低价卖了。最后窦老头把金乌圣像包了几层,放在包裹里,又带了些干粮,在秋风中带着庆娘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家。
自一百多年前大唐一统天下,四海为一,珍宝货物便可以流通无阻。但是按照唐律,普通百姓还是不能随意迁徙。虽说事无绝对,法由人定,大多贿赂一下也无大碍。但窦老头毕竟穷困寒酸,还是不敢走大路。这一路,一老者,一少女,忽而向西,忽而向北,风餐露宿,甚是辛苦。
—— 引自章节:第二章 醉仙
穆鸿被寒风一吹,酒醒了两三分。回到屋中,只见窦老头拿着一把匕首,护在那圣使身前,神色紧张。穆鸿笑道:“老伯,年纪大了,就别学着人家动刀动枪,把这匕首给我吧。”他说着,用了招似是而非的醉仙,伸手便把匕首接了过来。窦老头叫道:“妖魔,你要干什么?”穆鸿见窦老头目光呆直,笑道:“老伯,我是妖魔,自然是洗干净脖子,等你来除。”
窦老头叫道:“妖魔,你定然不得好死!”穆鸿不禁好笑,问道:“老伯,我又不认识你,你何必如此恨我呢?”窦老头瞪着眼睛道:“你们这些妖魔,吃人不吐骨头,我和你无话可说。”穆鸿笑道:“老伯,按你的意思,不和你一起拜金乌的便是妖魔,既是妖魔,就吃人不吐骨喽?”窦老头道:“正是!”穆鸿一听,心想吓吓这老头,倒也有趣,煞有介事地和老堂倌道:“韩伯伯,去烧一锅水。”老堂倌答应一声,转去后厨。穆鸿自言自语道:“这老伯满脸皱纹,应该肉不鲜美,这小姑娘倒是不错,可煮了她又可惜。唉,真是好生为难。”
庆娘坐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穆鸿看她这般模样,心想这姑娘跟着这样一个老头,身世可怜,可别吓坏了她。趁窦老头不在意,向庆娘偷偷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随即又凶神恶煞地转向窦老头,“老伯,我们妖魔,也尊重食物。你们三个先煮哪一个,你来定吧。”窦老头哼了一声,低头不语。穆鸿笑道:“老伯,你脾气太差,我若吃你,定然吃了一肚子气。这个姑娘,我看不像好人,所以我决定不但不吃她,一会儿还要放了她。至于你后面那个圣使,天天拿仙丹当饭吃,有十几个姑娘服侍,除了脸皮太厚以外,料想身上还是鲜嫩的,就煮他吧。”
思琳在旁边道:“穆郎,你喝多了,坐下歇歇,我来帮你放他的血。”这时穆鸿的头脑清醒了些,看了看身边这个栗发碧眼的姑娘,回忆了一下,竟想不起这个有着突厥姓氏的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
思琳接过穆鸿手中的匕首,走到圣使的面前,自言自语道:“原来金乌教中,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她声音不大,可那圣使却听得真切。忽然,他觉得哪里不对,脸上露出恐怖之极的神情,颤声道:“你是……你是……”思琳笑道:“不错,我是。”那圣使浑身颤抖,想站起来,可他膝盖上的关节被剑刺中,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挣扎了一下,忽然高叫道:“穆鸿,救我!”穆鸿奇道:“我是妖魔,为什么要救你?”他哀求道:“穆鸿,她是真的妖魔,她是真要杀我。”
—— 引自章节:第三章 灭教
监狱之中,暗无天日,穆鸿想起昨夜的种种事,真如在一场噩梦之中。他枷锁缠身,头痛欲裂,把身子蜷缩在一个角落,才觉得好受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只觉欲呕,吐了满地,连心都要呕了出来,胸腹之中说不出地难受。这样折腾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中,只觉嗓子甚干,恍惚中抬起头,只见老堂倌还像从前那般,给他倒了杯茶水端来,不由惊喜,便想跳起来。可刚一动,只听锁链声响,脖子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原来只是一场梦。
穆鸿呆坐了半天,只觉右臂发麻,可也只能强自挺着。就在这时,两个狱卒打着火把过来,打开牢门,一把扯过他脖颈上的锁链,“大人要审问你,跟我们走吧。”
秋高气爽,碧空万里。真源县的百姓听说县令审大案,都到县衙外观看。张巡整夜未睡,却甚是精神,一宗一件审起来,都是条理分明。
段圭被判了凌迟,刘忠被判了斩刑,都叩头求饶,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其余教众也都按罪定刑,偌大一个金乌教,就这样支离破碎,不复存在了。
围观的百姓大多鼓掌叫好,少数曾拜过金乌的,也都心惊胆战。
审到最后一案时,已经接近中午,围观之人却丝毫不减。
锁链声响,穆鸿和老堂倌被押到堂前。
穆鸿见老堂倌已然清醒,放心了一些。围观百姓见这次提审的犯人,无论是衣着,还是形容,都与其他教众截然不同,都议论纷纷。有几个老妇人见穆鸿这般凄惨模样,低声议论,甚是惋惜。
张巡见穆鸿和老堂倌已经跪在阶下,拍了下醒木,问道:“穆鸿,韩启,你二人拜金乌邪教,私藏违禁毒药,威逼良民,可认罪么?”老堂倌哪想到自己犯了这么大的罪,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穆鸿跪直身体答道:“大人,我们小本经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张巡命人取来一个盒子,承在堂上,打开盒子,里面有二十多枚指甲大小的丹药。正色道:“穆鸿,这药是我派人连夜搜查你们那荒村客店所得。已然验过,是阿芙蓉,非但使人成瘾,又异常昂贵。你说你们小本经营,若非在邪教中有一定地位,焉能得到此药?”
—— 引自章节:第四章 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