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瞎自话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05-02 10:50:52
状态: 完结
字数: 8.69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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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
【内容简介】
仙鬼皆从人中来，魂升天修仙，魄归地化鬼。然天地如鼎，众生为药。仙采香火之精，人炼功德之华，鬼烹怨憎之秽，皆求超脱鼎炉。
【目录】
第1章 良心
第2章 饿鬼道
第3章 尸蕈禅
第4章 与仙帝同源
第5章 青茅山上断前尘
第6章 胖道士
第7章 白水村异变
第8章 驱瘟使
第9章 琉璃盏
...
第10章 玄真观灭2025-05-02 10:50:52
【原文摘录】
祠堂前的空地上，村民们正将最后几筐黍米堆上木桥。桥是老朽的，百年前为祭河神所建，如今成了通往山外的唯一生路。三天前上游塌了堰，浑浊的浪头已经舔到山腰，大家希望通过祭祀河神大人保佑村子平安。
“贵娃子！发什么愣！”里正踹了他一脚，“麻溜搬完这趟，还能赶上喝碗热粥。”
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肩头的麻绳勒进皮肉。米袋压得他脊梁发颤，却不敢慢下脚步。
在桥的另一端，有个身穿红色袄子的小女孩跑来跑去的玩耍，并没有发现大人们已经为了这场大雨忙的焦头烂额。
桥板在贵搬运米袋第八趟时发出哀鸣。
贵刚放下米袋，就听见裂帛般的声响从脚底炸开。木桥像被无形巨兽啃噬，眨眼间塌了半边。人群的尖叫混着洪水轰鸣，人们乱作一团，赌棍王二癞扒开老妇往前挤，腰间银光一闪——是祠堂失窃的鎏金烛台。
贵顾不得其他，冲到王二癞身边去抢烛台，烛台丢失可是大事，惹恼了神仙，整个村子都会被惩罚的。
贵死死抓住烛台一端，怒视着王二癞：“你这混蛋，偷了东西还想跑！”王二癞满脸横肉抖动：“关你屁事，再不放老子走，连你一起揍！”两人就在摇摇欲坠的桥上扭打起来。
周围人自顾不暇，没人注意到那红衣女孩被挤到了桥边。女孩惊恐地看着汹涌洪水，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掉进水里。
贵连忙扑过去救女孩，王二癞趁机掏出短刀往他肋下捅。刀刃是淬过毒的，贵闻到了熟悉的腥甜——去年腊月，娘养了十年的黄狗就是这么死的，喉管被割开，血渗进雪地里像朵红梅。
“松手！”王二癞的唾沫喷在他脸上。
贵没有松手。
他攥住女孩腰带往岸上甩，另一只手按住了王二癞的肩。浑浊的浪头卷来，他看清对方眼中的惊恐，忽然想起黄狗咽气前也是这般望着他。
木桥彻底崩塌时，贵跌进了洪水。
无数碎石撞向后背，他最后望见的是女孩趴在岸边的身影。红袄子湿透了，像一滩将凝未凝的血。
……
贵是被哭声唤醒的。
他飘在祠堂残梁上，看村民们刨开瓦砾。自己的尸体被挖出来时，后脑勺还粘着半片鱼鳞。
“造孽哟……”裹小脚的陈婆婆往他尸身上撒糯米，“多好的后生，怎么就让水猴子勾了魂。”
王二癞的尸首躺在三步外，肚皮涨得像面鼓。贵看见里正偷偷摸走他怀里的鎏金烛台，塞进自己裤裆。
穿红袄的女孩缩在墙角。她娘正拧她耳朵：“扫把星！克死你爹不够，还害了贵哥儿！”
—— 引自章节：第1章 良心
这黏稠的雨丝一旦触及肌肤，便会迅速黏附其上，如同一层厚厚的胶质覆盖物，缓缓地向着贵的七窍蔓延开来。先是鼻腔和口腔被糊住，让贵呼吸变得困难，喉咙里也仿佛塞了一团棉花般难受；接着便是耳朵、眼睛等其他孔窍，逐渐被这种黏稠的物质所占据，视线模糊不清，听觉也渐渐丧失。整个世界都在这黏稠的雨中变得混沌不堪，仿佛一切都被禁锢在了这片可怕的雨幕之中。
贵只能贴着山崖飘行，尽量避开雨水。青姑的告诫在贵的耳畔飘荡：“往北三百里，有座不吃血的菩萨。”他低头看自己已经溃散的指尖，这里每缕风吹过都剐去些鬼气。或许到不了破观，他就要化作聻了。
突然山道拐角传来铃铛声。
黄铜牛铃系在瘦骡颈间，骡车满载新谷，谷堆上蜷着个穿绸衫的胖子，正往嘴里塞糕饼。碎屑落进车辙，立刻被尾随的饥民哄抢。贵嗅到谷香里的血腥气——麻袋缝里渗出暗红浆液。
“张掌柜行行好……”跛脚老汉扒住车辕，“孙女病得烧糊涂了，赏把陈谷熬粥吧。”
胖子抬脚踹在他心窝：“滚！老子的米要运去鬼市换金砂的！”
车帘晃动的刹那，贵瞥见车内景象：哪有什么新谷，麻袋里全是被迷晕的孩童，腕上系着贩奴的红绳。
骡车忽然惊嘶。
断崖处冒出个蓬头妇人的影子，怀抱襁褓哼着谣曲：“乖囡睡，狼来莫睁眼……”
贵认得这调子——娘亲在他儿时哄睡，总把“狼”换成“鬼”。
张掌柜暴喝着挥鞭，骡车却径直冲向妇人。贵鬼气暴涨，阴风掀翻车辕。麻袋裂开，孩童滚落山涧，妇人竟飞身扑救。她的手臂突兀拉长，如白绫卷住孩子，脖颈却拧转一百八十度，对贵露出青姑的脸：“心软可修不成好鬼。”
说话间，骡车已坠入深涧。张掌柜的魂魄刚离体，便被无数饥民怨鬼撕碎。贵吞下他死后的贪婪，尝到熟悉的腥甜——是王二癞被洪水吞没时的滋味。
原来是青姑引导着张掌柜来到了鬼域。
贵吸收了贪婪后，灵体变得凝实了一些，这支撑着他走到一处破庙。在这里，贵遇见了第二个人，这是一个书生。
书生跪在斑驳的观音像前，怀里揣着染血的休书：“娘子，我当真不知那稳婆会害你……”
供桌下窜出只黑猫，叼走他袖中玉镯。书生疯癫般追打，最后竟从猫腹剖出一张黄符——正是他买通稳婆堕胎的契约。
“都说畜牲通灵，这回信了？”
原来在庙柱后还有一个瘸腿乞丐，这乞丐啃着老鼠肉，齿缝糊着血沫。
—— 引自章节：第2章 饿鬼道
陵光将桃木剑刺入尸蕈根部时，菌丝发出婴啼般的尖叫。贵躲在破井后，脖颈铜钱烙印随啼声涨缩，昨夜吞下的罪恶在灵体内翻涌——张掌柜生前的贪婪、书生内心的背叛、老妪饲婴时的愚善——竟凝成三枚铜钱虚影，在喉间咯咯作响。
“鬼修吞怨，人修渡厄，仙修食愿。”陵光咬破指尖，在菌盖上画出血符，“你这一路倒是把饿鬼道尝遍了。”
她甩出张泛黄绢帛，贵接住一看，绢帛的左侧写着三个大字——《三途志》，然后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鬼道七境：一食惧，二啖嗔，三饮痴……七境圆满时，万孽缠身，天地难容。”
贵还没有看完，尸蕈突然暴长，菌伞绽开七窍，喷出混着孢子的脓血，大量的孢子形成一团浓雾。陵光旋身避让，道袍却被蚀出焦痕：“愣着作甚？用你吞的怨气钉住它灵窍！”
贵从口中吐出大量灰色怨气，怨气向菌伞覆盖而去。铜钱虚影也随之离体，在铜钱与孢子接触的瞬间，他瞥见孢子雾中浮现的走马灯——
农妇之子阿牛蜷在崖柏下，菌丝从眼耳钻入，操控他撕咬生母；而播种尸蕈的，竟是一名戴斗笠的游方道士，道袍下摆绣着仙鹤暗纹。
“仙家的驱瘟使！”陵光剑尖挑破菌核，露出半块玉牒，“果然是他们散播疫种，再假意降灾收割香火。”
玉牒刻满祈愿文，字迹被血垢浸染，贵认出这是人们向神灵祭祀时所用的祭器。
陵光捏碎玉牒，碎屑中腾起金雾。贵被灼得后退，见雾中浮现香火修行场景：
万千信徒跪拜神像，愿力如金线汇入泥胎。神像腹腔坐着枯槁修士，正将金线纺成霓裳，每织一寸，肉身便琉璃化一分。
“这是仙道第三境‘紫府’。”陵光挥散金雾，“修士需割舍五脏六腑，以香火重塑金身。待浑身琉璃化，便可晋位仙君。”
“我派师祖便是勘破此道，才叛出蓬莱，创下功德修行之法。”
尸蕈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不顾一切的反扑，打算从贵的方向突围出去，菌丝疯狂的缠向贵的脚踝。陵光挥舞手中的桃木剑，割断菌丝的同时，菌丝也在贵的脚踝留下一道焦痕：“鬼修吞怨需炼化，否则反成寄生胎——你当青姑为何引你食怨？”
贵按着脚踝上灼痕，昨夜吞噬的记忆翻涌：
张掌柜魂飞魄散前，他体内铜钱曾抽走一缕金线——正是那奸商毕生敛财的贪欲精华。此刻金线在贵灵体内游走，所过处鬼气凝实如墨。
陵光忽然掐住他下颚，迫他直视菌伞：“看仔细了，这才是鬼道正法！”
菌伞七窍喷出黑血，落地化作七只伥鬼，脖颈皆拴着铜钱锁链。贵颈间烙印骤亮，伥鬼哀嚎着被他吸入体内，铜钱虚影凝成实质。
—— 引自章节：第3章 尸蕈禅
青衫少女跪在玄真观丹房，捧着的药碗里浮着截森白指骨。"喝了它。"老道拂尘扫过陵光颤抖的肩，"你师姐的仙骨，能镇你体内鬼血。"
殿外传来锁链铮鸣，青姑被铁钩穿透琵琶骨吊在槐树下，腕间红绳沾满血污——正是贵此刻颈间铜钱烙印的源头。
"师姐……"陵光突然呕出黑血，七星烙印从心口蔓延至脖颈，"你早知师父要炼我成器？"
青姑虚影抚过破碎的魂灯，灯芯灰烬凝成张药方："当年我偷换仙骨，在药汤里掺了黄泉水。否则你以为，为何能活到今日？"
破观院中的枯井应声炸裂，露出底下暗河。河水泛着鎏金色，竟是融化的香火愿力。
青姑的虚影带着陵光的本命灯，一个纵身，跃入河中。
陵光见此，一把拽住贵，也跃入暗河，金液灼得鬼气滋滋作响，同时贵体内的怨气，也在被加速炼化。无数信徒的祈愿声灌入贵的耳膜："求金榜题名""愿仇家暴毙"……每道愿力都裹着腥臭的贪欲。
"这才是真正的仙道。"青姑声音从河底传来，"把众生的痴念炼成丹药。"
陵光剑尖挑起团金液，内里浮出驱瘟使的脸——正是播种尸蕈的游方道士。他道袍下的身躯已琉璃化，脏腑处却嵌着块人骨，赫然是青姑的残骸。
贵颈间铜钱突然离体，在河面拼成残缺的太极图。青姑的虚影从图中浮出，指尖点向陵光眉心："师妹，你的本命灯要灭了。"
七星烙印应声龟裂，陵光道袍下的皮肤寸寸玉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贵体内的鬼气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汹涌而出，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那恐怖的气息不断攀升，仿佛要冲破天际！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降临，竟然使得原本奔腾不息的暗河都开始倒流起来！
此刻，贵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清晰地看到水中倒映出的身影。那个影子异常巨大，宛如一座山岳般矗立在水中。它面色青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额头之上竟生长着一对锋利的双角，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更是弥漫着一层浓厚的灰色雾气，将其身躯笼罩其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这个身影犹如从地狱深渊中走出的魔神，散发出无尽的邪恶与恐怖。
"还不明白？"青姑虚影化作锁链缠住贵，将贵的身躯凝聚成常人大小，"你是仙帝斩下的嗔念，我是他舍去的善魂，我们一直在人间轮回。"
陵光突然引剑刺穿自己心口，琉璃化的血肉飞溅，在河面燃起青焰："师姐，你的黄泉水，我原样奉还！"
—— 引自章节：第4章 与仙帝同源